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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致把目光缩回张冉确确实实坐着的地方,张冉的形象收束回一个人的模样。私服,刚开完车,风衣肩下和袖子上有很多褶印,手心握着刚注入热茶的水杯,杯口袅袅腾着水汽。这两年,每当周致与张冉近距离会面,她总是能看见张冉隐隐泛白的发根,但张冉总是需要把头发染成自然的漆黑,显得人更精神、平静。她的面容因隐藏着锐利坚毅而显示出某种面对巨大压力的底气和行动力,它们总是相辅相成:压力大而需要隐藏,隐藏暗示着压力巨大。当张冉再度开口时,周致几乎立刻后悔了,若有若无的汗水渗出皮肤。对这一切,她为什么要疑惑,为什么要发问?一旦她知悉了任何事因,她就必须得为之负责任了。
“......我认为没有差异,孩子。我不认为了解事件的不同部分会带给人不同的感受;如果你身处某个阶段感觉痛苦,那只是意味着整个事件本身就很让人痛苦,推进它的过程是艰难的,无可避免。在其中做一个无知者,需要承受浑浑噩噩、被损害而不自知的痛苦;做一个仅仅知晓规则的人,需要承受无力的、受人摆布的痛苦;一个知晓规则而充满行动力却对一切已经绝望的人,需要承受麻木的痛苦;而还没有绝望、有志于改变一切的人,则需要在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之前,做尽自己最不想做的事。你知道在建立新的规则之前,你必须成为最熟悉、最会使用当前规则的人;你必须承受矛盾的痛苦,不被理解的痛苦,牺牲无辜者的痛苦,在某些时候必须践踏别人的痛苦。我其实认为你的感觉没错。对美好的向往不能让我产生那样强烈的愿望,那愿望只是出于想让自己摆脱痛苦的强烈本能。”
这个几乎等于倾诉的画面组成很单调,仅仅只是张冉上下唇开合,不徐不疾,可是声音也像受到干扰一样有所失真,几近要让人焦虑性质地睁大双眼,淡薄的泪雾有浮上干枯眼眶的隐隐冲动。还好,张冉最终说出的话比较近似于说教,而且有点戏剧化,跟倾诉关系不大。周致感觉身上的冷汗正在慢慢变干,水分一丝一丝抽离到空气中。但不管怎么说,张冉的解释如果这算解释跟周致的感受指向同一个事实:她们没有回避的余地,一点儿也没有。更何况周致怀疑张冉其实主要是为了旁敲侧击到泛星文明假说用以刺激她的决心,剩下的不管算说教还是倾诉都全是写意发挥。可是很无奈,她确实被刺激到了。
“需要声明:我对一些事情的感受是不一样了,但我的认知不会被改变,请您放心。”周致最后将目光聚拢到一个不触及张冉与那些报告的范围内,声音平板,“我能照常完成汇报,不会受影响。”
“我从来放心你。”
这一次,张冉流露出真正柔和的容色,她从桌后起身走来,揽着周致的肩,将季维的死亡报告怜惜地交还给周致,像发了一枚安抚糖果,在送周致出门时说:“放松点,汇报之前好好享受你这个小假期吧。”
说是假期,但其实周致还有一堆实验数据要整理。不过张冉没有过问这些部分,她不需要确认就可以知道周致能够为了它们付诸一切。
第二天仍然是在高铁上时,梁栀发来短消息,周致在消息发来的十几分钟后才看到。
梁栀:下班了
梁栀:昨天晚上有一个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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