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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娘娘像下的软垫里。娘娘像仍旧是慈眉善目，斑驳落漆的身躯上，沾染了一层褐色的灰尘。纪白开坐的不是很直，乌桕让他软耷耷地靠在自己的怀里。纪白开抓着他的发尾把玩，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外淅淅沥沥落了雨，厚重的云遮盖了弯如镰刀的上弦月。深色的雨珠滴滴答答地往下砸，汇成奇异的猩红色。一股软和的花香味随着雨腥味蔓延着。这并不是普通的雨。猩红的雨连成了丝线。庙宇，被这雨丝串联的笼子，锁住了。

        乌桕凑到纪白开耳边轻声说：“要有司仪，要有宾客，要有证婚人，这次，不会让你留遗憾。”

        乌桕冰冷的手指，揉捏着纪白开的耳廓。纪白开捏了捏乌桕的下颚，算作回应。乌桕把头和纪白开的头贴的更近。他听见纪白开的脏器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缓慢，软绵，就好像下一秒不跳了似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腔，里面是寂静的，半点跳动都没有。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纪白开，他怕不怕，怕不怕自己现在这样。

        山下，停着一辆车。寅正靠着车门看星星，手上捏着一盒巧克力棒。他的口袋里塞了满满一抖不明含义的猩红符纸。突然，他的耳尖动了动，看向了山顶。那里正笼罩着一片奇怪的云雾，猩红色的。他的手抖了一下，巧克力棒落在地上。那年，也是，他开车。他抖着手把巧克力棒捡起来。随着巧克力的味道弥散在口腔，他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他两指夹出三张符纸。符纸像翻飞的蝴蝶，在他指间流连嬉戏。这次，他不会同意带活死人下山的。他眯了眯眼，死掉的人，不应该活着回来，何须来做纪白开心里的牵挂。他不能在纪白开面前解决乌桕，他有别的办法。他不能放任纪白开跟乌桕走，乌桕只会害了他。什么起死回生，都是骗人的法术。“咔嚓”三张符纸顷刻间碎裂在他的指间。他望向山顶，眼里的杀意如波涛翻涌。

        猩红的雨，带来了别的东西。一只森白的指尖从雨滴淹没的地面里，伸了出来，接着是指节，一只森白的手骨伸了出来！眨眼之间，无数的白骨手撑了上来。猩红的雨里不断冒出白骨。一具又一具骷髅接着雨丝的串联，从底下，爬了上来。

        纪白开没有看外面，自然是没有发现。但他听见了这种奇异的声响，他没有回头。他看着娘娘像，她的笑容似乎扩大了，半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一条缝，里面满是猩红的颜色。

        纪白开看着神像，说：“她笑的，比以前漂亮。”

        乌桕闻言，凑过去，眼睛贴着纪白开的眼睛，眨也不眨。他嘴巴张开，吐出字来：“比我好看吗？”

        “没有你好看。”纪白开说。他并没有因为乌桕突然的靠近而觉得不自在，也没有因为过密的距离推开乌桕。他够着距离，慢吞吞地亲乌桕的眼珠，凉凉的，软软的。乌桕没动，眼也不眨。

        乌桕说：“我知道，你喜欢她。这次，我也特意把她请来。让她为我们作证。”

        纪白开在乌桕的另外一只眼睛上也亲了一下。纪白开说：“上次，她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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