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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只持续一个上午便告结,因为光靠这数小时,关允慈就获取了足量资讯,够她看清她所需正视的首位敌人的剪影。
柯骏宸踏出家门後的第一站是公车亭,挥手招来一辆,半小时左右的车程带他和他全然不知的她直达一条近年正逐步没落的文创商店街。平日时分,到此闲游的路人与顾客更显稀疏,少了旁人充任路障遮挡,关允慈的盯梢行动变得难上加难。她如忍者般磨利五感,亦步亦趋尾随男友进入其中一家商店,小小的店面内部拥挤而曲折,音响放送日系慢摇,琳琅满目的手作小物叠满木制桌椅和矮柜,她躲到不知是衣架还是装置艺术的长条形雕塑後头,柯骏宸抓起一把别针,搁在手心赏玩,旋踵又迎着光线细察一对孔雀绿耳坠。日光浓烈打在那耳坠之上,几乎是聚光灯般的效果,而坠子也非常尽责地折S出典雅脱俗的鲜绿sE光。关允慈一瞄到那对耳坠便打从心底喜Ai上它,暗想他若能将它买下来送她该有多好,却又马上记起自己不应纵容男友挥金如土,深感她既虚伪又虚荣,脸上因这阵纠结而泛起红cHa0。
而柯骏宸的下一个举措,令她脸上的红cHa0俄顷间褪为Si白。秋风吹起枯h落叶那般,他把耳坠悄无声息放进兜里,泰然自若地推门出去。此时顾店的是名中学生模样的少nV,整颗头埋在距离鼻尖五公分的武侠当中,被书里风起云涌的情节cH0U空了脑浆,腾出舞台空位给白花花的刀光剑影及风割竹林般的飞檐走壁。在这一刻里,全世界只有关允慈一人亲眼目睹到整起事件的起讫。她手中忽然多了一根法槌,重量重到拖垮了她的上身。
她踉跄追赶柯骏宸走远的背影,只见他弯进一条巷弄,几番张望後选择光顾一家活字印刷专门店,故技重施,没朝结帐柜台上前半步便携着两个钥匙圈走出店外。偷窃後的喜悦并非明目张胆刻在他的表情上,而是隔着层描图纸般的平心静气,白雾化底下张扬的傲岸。只有当远离了人群,他的走姿才稍有些一蹦一跳地露出马脚,一个放暑假且还不必写作业的儿童,欢腾物sE着接下来要下手的目标。
在她被发现以前,恍惚像个自知理亏的贼,关允慈旋身落荒而逃。
当晚,她直截了当地向柯骏宸吐露上午的追踪行径。她b他把所有偷来的物件亮到餐桌上,除了耳坠和钥匙圈外,他还猎到了一枝钢笔、三条紮染手帕和一个手工香皂。假设前几回他将顺手牵羊来的赃物全数赠送给她,而没有私藏半个,那便代表他单次行窃的数量正在提升,许是手法日渐娴熟,屡创新高的成功率已教他yu罢不能。
他试图为自己辩护。他忘记把它们摆回原位、这几家店不给发票、它们是店家赠品??这些低劣遁词骗不了她,他很快便舍弃挣扎,落入酝酿思绪的渊默,右手握拳轻敲嘴唇,良久後粗哑发声:
「这件事的本质是这样的,至少我是如此坚信不移——在这颗星球上的所有人,没有谁是单一活着,大家共同形成一个宏大、机构复杂的生命T,同进同出,共生共Si。机缘就好像无数只身上缠着丝线的蚂蚁,在地x里敏捷移动,每个人都相互牵扯,织出一张牵一发即动全身的密网。我在里面,你当然也在里面,你对这颗星球的影响力并不b我的大或小,大家全都是平等的。」
「??你是想说,作为生命共同T,我们不应该??」她斟酌了下措词,「妨碍彼此对这颗星球的作用?」
「不不不,不是这样,」他连连摇头,「没有所谓妨碍,正如同没有所谓掠夺。全人类皆为一T,纷扰是和平,侵害是团结。这世上的某个人从我身上抢走了什麽,我就从另一人手中取回别的什麽,而那人同样也会再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他所丧失的。失与得,缺陷与添补,这会像永远倒不完、看不见尽头的骨牌阵列,前面倒下多少,後面就会跟着被扶起多少,倒下的一定会被扶起,扶起之後又会再次倒下,共构出绝妙的平衡。
「无论是有形的物T或者无形的情感,它们都只是在我们身边如水一般地流动,从不真正属於一个或多个特定的人,难道你会说这场雨属於某某某,这条溪流属於谁谁谁这样吗?所以我没有、也无法将任何事物自它的所有人身上夺走,因为那所有人的概念是如假包换的假象。」
关允慈哑口无言,Ga0不明白这串荒谬的答辩是冰山那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深层地基,还是冰山漂在海平面之上的那一小角。荒谬推展到了极致,或可自成一种不合情理的可信X;或许一段诡谲理论千方百计想要掩护的,仅仅是一GU浅易单薄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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