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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越的手悬在半空,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口,“我让张校长下不来台…您不高兴?”
“不,你做的对。”李旻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指尖抚过陈越特意为她定的青花瓷笔筒,笔筒还没来得及使用,釉面触感依旧温润。
“可十年后的酒局上,当你习惯了被人高高捧着,还会记得反驳他们吗?”
花洒声响起时,李旻正对着梳妆台暗格的女士烟出神。磨砂玻璃透出模糊的人影,陈越总爱把水温调得偏高,蒸腾的雾气让他看起来像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她走到阳台上,点燃了第一支烟,被封印许久的气味刺激着多重感官,也刺破了宴会厅里强撑出的平静。
那些笑脸,那些奉承,那些轻描淡写间将她边缘化的评语,像一记记无声的耳光,提醒着她从前经历的一切一切——那种她最讨厌的,话语权被剥夺后那种无力回天的窒息。
从教务会上被驳回的春游申请,到家长会上被质疑“单亲妈妈带不好孩子”,再到今晚酒桌上张校长的“女老师主内”,她的职业、她的生活,甚至她的存在,仿佛都被无形的手框定在一个狭窄的框里。
与此同时,李旻意识到自己竟险些忘了——她向来乖巧听话的学生,终究和筑造她困境的人共享着相似的染色体图谱。
他站在淋浴间外的剪影,渐渐与酒桌上那些夸夸其谈的男人们融为一体。十八岁的陈越会在她改作业时偷塞奶糖,二十八岁的陈越会在算法峰上被簇拥。权力的饵食最擅腐蚀赤子之心,她比谁都清楚。
会不会有一天,他也用同样的眼神俯视她,用“为了她好”的借口,将她的声音压得更低?
阳台门半掩,夜风掀动窗帘的瞬间,陈越的目光锁定了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水珠沿他刚洗净的发梢滴落,撞碎在柚木地板上,像内心某种莫名的忐忑。他轻手轻脚走近,却在看清李旻指间夹着的烟时微微一滞。
“老师,”他皱起眉,嗓音低沉,“对身体不好,别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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